小舟是周一晚上才开始录制,但他决定周日白天就离开平城,他才不想十年去和孟子昂吃饭,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呆在家里。当然,他也不会和他们一起吃饭,这样显得很没有风度。
何涵是贵州人,小舟就和十年说他想趁这个机会让何涵带他到贵阳去吃吃美食,像什么辣子鸡啊、糯米饭啊、还有肠旺面。不过十年也知道这些都是借口,马上就要上镜,他才不会吃这种重口味的食物。
十年并不拆穿他,她知道他需要一些让自己看起云淡风轻的借口。
而且他不让十年更不让贺姐来帮他收拾行李,而是自己坚强地用右手叠衣服,犟着说自己只是伤了一只手,不是生活自理。
十年见他单手把衣服叠得乱七八糟地胡乱塞到行李箱里,好几次忍不住想要去搭把手,后来干脆去写论文,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。
小舟见十年走了,一边叠衣服一边哼着歌,十年想着他认真却手忙脚乱的样子就忍不住笑,而且他明明一件件好好叠最后却还是乱七八糟地塞到行李箱,忙了一通也没忙出什么结果,就更觉得好笑了。
不过不管怎样,那一箱子行李他总算是费尽力气地收拾好了。
大概因为要分开几天,小舟也变得黏人,往日十年写论文的时候,他都安安静静地不去打扰,今天收拾好行李就挪了张凳子坐到她边上,用右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。
他刚坐了五分钟,十年就停下了手,扭头看着他说:“贺姐什么时候来接你?”
“一点吧。”
十年看了看时间说:“那我们看部电影?”
小舟眼睛亮了,但还是故作平静地说:“那你的论文怎么办?”
十年笑了笑,伸了个懒腰,略显轻松地说:“再有一个多星期应该就能完成初稿了。”
小舟惊讶地探头看向电脑屏幕,密密麻麻的字,他小心地点了字数统计,难以置信地说:“快三十万字了?”
十年挑了挑眉,也难得地露出得意的神色,笑道:“本来也是计划写三十万字,现在看来可以圆满完成计划了。过年前应该可以修改好发给陈老师看,年后根据老师的修改意见再修改。”
小舟开心地吻了一口十年,突然又有些难过地说:“好像除了分享你的喜悦,我什么都做不了。”
“你做了很多呀。”
“嗯?”
“给我提供了一个安静的、完美的环境。”
“安静可能是真的,但是哪里完美了?别说一间你自己的房间了,就连书桌都没有,让你在餐桌上写论文。”
十年亲了一口小舟,笑道:“虽然我没有得到一个实体的专属房间,但是我在餐桌上写论文的时候,你不会来打扰我,也不会制作多余的噪音,其实我已经拥有了一个事实的专属于自己的空间。至于书桌嘛,餐桌宽宽大大的其实也挺好的,而且你买的椅子很舒服。”
小舟轻轻地转动十年的椅子,让她和自己面对面,探着身子就吻了上去。他突然就不想这么早就去贵州了,他想和她多呆一会,哪怕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写论文,哪怕是在家里等着她和孟子昂工作回来,在如今的他看来也是一种幸福。
十年似乎也从他的吻中感受到了他的想法,当他用额头抵着她额头的时候,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,闭上眼又吻了上去,把那个余调变得更加热烈与漫长。
吻到最后,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,十年把头埋在小舟的颈窝,轻喘着说:“去看电影吧。”
小舟点点头道:“今天想看部轻松的。”
“可以呀。”
两人一起看了部《爱是妥协》,看完都陷入了漫长的沉默,十年觉得片名的中文翻译实在有些词不达意,小舟则有些无法理解整部片子的情感动机,而且最后的大团圆结局两人都不太满意。
十年坦诚道:“我不爱这种浪子回头的戏码,太轻易就原谅男人了。”
良久小舟才开口,缓缓问:“所以换了你的话?”
十年耸耸肩,笑笑道:“我一开始就会选择Keanu,而且压根不会怀疑三十岁的男人会爱上六十岁的我。《致命女人》你看过吗?刘玉玲里面那句‘oh youth’漾漾天天挂在嘴边。”
小舟用一只手把十年搂到怀里,贴着她的嘴唇说:“所以你选的Keanu,而不是dr.Julian mercer?”
十年把头往后仰,躲开了她的吻,睁着水水亮亮的眼睛看着他,笑着说:“不不不,我选于小舟。”
当一个连吵架都和你一本正经、逻辑清晰的人,突然跳开逻辑去和你开玩笑,而且这个玩笑还只是为了让你开心,那么这个玩笑就价值千金了。
小舟嘴角得意的笑都快压不住了,挑着眉问:“那你为什么一开始拒绝我?”
十年眯着眼睛想了想说:“大概因为我年纪还不够老?如果我四十岁的时候,二十二岁的你来追求我,大概我很快就会答应了。”
伸手去摸十年的眉毛和眼睛,笑着说:“原来你是这样的人。”
“哪有,因为追求的人是你,所以才答应的。”
小舟伸头去吻了十年一口,他的心里泛起了层层涟漪,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被十年牢牢地拴住了,哪怕她心里有个角落永远属于孟子昂,他也无所谓了。
小舟伸手把十年落在脸颊的头发绾到耳后,顺势亲了一口她的脸颊,大拇指轻轻抚摸她的颧骨,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,把十年看得都莫名其妙了,问:“难道我有眼屎没擦干净?”
小舟笑了笑说:“十年,有个问题我一直很纳闷,就是你不近视吗?”
被他这么一问,十年眯着眼睛认真思考了一会,然后笑着看向小舟说:“可能是天生的?小时候没怎么看电视,后来也不怎么看电子产品。现在除了写论文的时候面对电脑比较多,其他时候也不太看,而且我不疲劳用眼。”
十年看着小舟的眼睛,小舟也瞪着她,两人顺势就玩起了干瞪眼的游戏。
小舟一边瞪眼还一边做搞笑的表情逗十年,逗得十年先败下阵来,眨巴了几次眼睛问:“你天天躺着玩手机,怎么也没近视?”
小舟笑笑说:“那是因为我大学毕业做了晶体植入手术。”
十年坐直了身子,仔细地研究着小舟的眼睛,脸也凑得越来越近,嘴里嘀咕道:“晶体植入?就是在眼球里装了个眼镜吗?”
小舟搂住十年的腰,瞪大了眼睛让她看得更清楚,轻声说:“你这形容倒是简单明了。”
十年还在盯着小舟的眼睛进行研究,可是看着看着就被他那漂亮的眼睛吸引了,他的瞳仁是深棕色的,还柔情似水地望着她。
十年突然有些害羞起来,头往后撤了撤,说:“好像看不出什么异常。”
“医生技术好。”
小舟还没有眨眼睛,十年轻轻地吹了一口气,实在离得太近了,而且因为不是要亲吻才凑得这么近,呼吸就那样漫不经心地落在小舟的脸上,反倒比以往更为诱人。
小舟眨巴眨巴眼睛,伸手搂过十年贴近自己,笑着说:“你玩偷袭。”
谁能抵抗得住爱人的嘴唇离自己分毫却没有吻上来?小舟做不到,所以伸手扶住了十年的下巴,深深地吻了上去。
中午刚吃过午饭没多久,贺姐和何涵就一起来家里接小舟。十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,贺姐帮打点了这个新家,但一直还没请她到家里吃顿饭。她有些尴尬地感谢贺姐,也向贺姐和何涵邀了约,说从贵州回来就到家里来吃饭。
贺姐让十年放心,小舟交到她手里绝对没事。还不等十年说话,小舟就嘟囔着说:“我就是伤了一只手,你们怎么都把我当小孩了?”
贺姐心疼地看了一眼十年,好似在说这段时间她受委屈了,十年笑着和贺姐和何涵说:“他那手也没什么大碍了,就是别再碰着就行,所以你们俩也不用太照顾他。就是他如果要跑要跳啊什么的,提醒一下就好,我怕他上头。”
小舟轻轻地嘟囔:“我不会上头,你今晚别上头就行。”
十年瞪了小舟一眼,他忙咬了咬舌头,笑着说:“记得想我哦。”
何涵在一旁鸡皮疙瘩掉了一地,麻利地提了小舟的箱子先走了。贺姐也跟了上去,笑着说:“小舟不着急,我们等你。”
见两人走了,小舟这才捧着十年的脸,深深地吻了一口。离别的情绪开始泛上他的喉头,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,哑着嗓子说:“等我回来。”
十年亲了他一口,点头说:“在家等你。你问问贺姐他们想吃什么,到时候我去买菜。”
“我早点回来陪你去买菜?”
“没事,你不要着急,路上小心,我自己去就行。”
“那你今晚吃完饭早点回家。”
十年点点头,轻声说:“嗯,那你出发吧,贺姐他们还在等着呢。”
小舟低头又吻了十年一口,一分别他这才知道,自己到底有多不舍十年。他开始后悔和她吵架,明明可以留下更多的甜蜜回忆,他却偏偏要吵架。
如果他一听见孟子昂找十年做翻译就表现出来大度,或许十年反而会高看他一眼,然后在心里犯嘀咕他是不是在乎自己吧?
可是爱情不该成为一场较量。
小舟一到贵州就发现不对劲了,他人在贵州,心却一直盘旋在平城的上空,而且这颗盘旋的心变得更加无措。
在平城,至少他可以等十年吃完饭去接她回来,在孟子昂面前自我介绍他就是叶十年的男朋友。
如今,孟子昂会不会趁机说要送她回家啊?
该死,又下错一步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