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了好一会儿,确认没有隐藏手段,才有各门代表一个个上去签约。
等签完,事情告一段落。
唯有那颗脑袋插在竹枝上,被云层风光吹得不断摇动。
死不瞑目。
……
问剑峰很大。
纵横八百里,还有主峰直插天际,真正算距离已不止八百里,八十个人投进去,除了运气好能一开始碰上,开始这几天想要追寻他人并不会太容易。
这对好战心切的人来说不好,要度过好几天的无趣才能在某个地方见到人,而对于急于奔命、要摆脱他人的玄易来说,则算是唯一的好。
万里神行符说是万里,情急使用、加上问剑峰本来限制,一共才遁出两百里不到,且不是向上的,而是顺着山往左右移,从山阳移到山阴。
这无妨,能躲开那怪胎就行。
玄易哆嗦着吃下几颗灵药,一边修复伤势,一边压制气息,尽力和周围草石融为一体,使人察觉不得。
这也是无奈之举,问剑峰禁止长远通讯,短距离的又怕被剑修截获,依他眼下状态随便来个阳神剑修就能了事,在伤势没好前自该小心为上。
打坐、调息,渐渐陷入天人忘我,如此一天过去,直到第二个月夜来临,月光照在脸上,才因某种寒意而惊醒。
直白,且不带丝毫掩饰。
来不及多想,睁眼寻东方看去,见在不远处山岗上有位身穿儒袍的中年剑客迈步走来,姿态从容极了。
玄易认得那人,剑宗阳神第一人,陈昌谷!
陈昌谷走近,来到这片山石,看见玄易的第一眼,发出与前几位剑修相同的感慨,“谪仙?”
玄易听着这话,没有要隐藏身份的意思,点头,“是。”
陈昌谷语气温和,“看样子受了伤,谁做的?”
玄易站起身,掸了掸衣摆上粘着的灰尘,很平常地说出两个字,“李殒。”
败于人手,没什么不好承认的,一时落败不足耻,下次再打过就行。
谪仙,本就越打越强。
“是他,难怪。”
陈昌谷认可点头,对于李殒能做到这事他丝毫不意外,从见到的第一面开始,他就知道那位青萍山末代掌门不简单,尤其是眼神、不在尸山血海里走几十趟养不出来,加上先前五场比试能压制谪仙气运,打过成重伤不足为奇。
陈昌谷轻笑,“看来我要捡个便宜。”
既然遇见,重不重伤不重要,在过往他信奉“君子远包厨”、“仁者不趁人之危”等理念,做剑修后一部分道理还在信,一部分早已抛诸脑后,如甚的不趁人之危,现在看来无非是狗屁文章,有仇报仇、有怨抱怨,是对手就送人下黄泉,如此而已。
理念变了,动剑即毫无负担。
月光中,浩然气振声作响。
玄易目光下移,看了看陈昌谷腰间的文士剑,又看了看对方脸色,笑了,“想杀我,没那么容易。”
陈昌谷语气仍温和,“在念书时,先生常和我说:纸上得来终觉浅,得知此事要躬行。我一直深以为然,打得过,打不打得过,总归要试了才知道,未见得我比李师弟差。”
人是读书人,话语间仍带有两分剑修桀骜,别人能做到的事情,他还高一个境界,自该做得更好。
玄易不为所动,看着陈昌谷,“既然如此,手底下见真章吧。”
“正有此意。”
便在月光中,出现了第二抹月光,那是浩然气明亮剑面反射出的光,亦如其主人。
吾心如月,诚如明镜。
“剑宗,陈昌谷。”
“到了这个地步,你还报名字和师承,这样看真有几分读书人样子。”玄易笑了笑,也道,“清静山,玄易。”
互相报过姓名,可肆意搏杀。
一抹月光,在眸中愈演愈烈,直至照亮整个脸庞。
出手,即杀招。
玄易对此有准备,祭出一把宝伞罩在头顶,与眉心迸发的金轮合一,垂下玄黄气息,抵住月光。
月光后又是什么呢?
是意,庞大且漫无边缘的剑意笼罩着整片山岗,搅动月光如水更加森寒,随心念一动,形成一波又一波的水浪,不断往宝伞上拍击。
然,气运作效,无论水浪卷的多高,次数有多少重,宝伞始终如一,未曾动摇半分。
见此,玄易松了一口气,和李殒打时气运从未生效过一次,导致他都恍惚觉得气运从来没有过,现在奏效,就是说明除去那个怪胎、面对大多数人时气运依旧有效。
万法不侵,底气更足三分。
“你知道吗,我自得道以来,从未受过那么大的苦痛,以至于都觉得是在做梦,今宵梦醒,该找补回来。”
玄易如是道。
陈昌谷轻声,“不见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