桑不说话,只是吃油饼。
“早回学宫,安心修书论道,不要挂念那些是是非非了。”伤再次举起酒壶。
“我不甘心。”
“那就对了!”又倒了一葫芦酒。
“升官发财,受禄封爵。”桑举起葫芦掂量着。
“你学识还浅,不是时候。”伤重复着桑自己的话。
“机不可失,时不再来。”桑再一次一饮而尽。
“羽翼未丰,乘风奈何?”伤的口吻中带着酒后的戏谑,静静地看着面色发红的友人。
“我不甘心……”桑的发音变得飘虚。
“你——”
“我知道,我知道,我自知不如人,我自知……”桑站起身来,顿觉两腿发虚,不久便扑到地上,呼呼大睡。
“哎呀呀,桑啊,桑啊!”伤高举酒壶,将剩下的一饮而尽。
翌日,素衣士子策马入城,一切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,只是桑从未出现在齐王身边——就像原本应该的那样。
清算——永夜的最终局
亲王克里斯亲手杀死他的最后一位眷族时,暗夜的女神眷顾了他的庭院。
自此永夜纪年开始。
——《克里斯历史书:永夜》
贤者的车驾穿行在青石板街道上,阴暗的路面上只剩下两道车辙——千年车马的径迹。
“太父,今年是永夜第几年啊?”白发贤者身侧的幼童问道。
贤者目光扫视着车外不停地重复劳作的市民,浅声回答道:“是年,永夜五百一十九年。”
“我们要去干什么呀。”小家伙刚被晃动的车轮转醒,正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。
“晋见亲王。”贤者的声音里夹杂着能够抹平一切伤痛的叹息,如同这座古城千年的尘埃一般,是生命灼燃后的余烬,要填平命里的沟壑。
幼童见状闭嘴,只坐在太父身侧随车马晃动,好奇地观察着从未见过的都城街景。
所有沿街做活的人都低眉顺目,空荡荡的街巷里也只有他们一辆木车。星月夜下,阴冷潮湿的古城显露出岁月的包浆——五百年闭塞。
无言,唯有车轮声如雷震。
沉厚地青铜门次第升起,木车穿越道道宫墙,碾过五百一十九年的历史沉渣。在最后一道宫门前,木车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,停下了。
“宣——永夜护使,东都大贤者,克里斯蒂觐见。”传令官的声音从幽深的黑暗中次第传出,在青灰的宫墙间回荡着。
独属于永夜的肃穆长廊里,贤者牵着幼童的手,缓慢而虔诚地前行着。
永夜亲王克里斯和永夜女神克里斯蒂娜并坐在长廊尽头的王座上。永夜女神正沉眠在亲王的怀抱里,后者正用鲜红的眸子打量着百年难遇的觐见者。
“启——”贤者跪倒在地,正欲上表,却被传令官厉声打断。
“依旧制!”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刀被甩到贤者面前,无情地斩断血脉的亲缘。
贤者拾起铁刀,转向身侧的孩童,发出一声沉闷而又不为永夜所知的叹息:
“克里斯蒂安……”
笑靥绽放出鲜红的花,永夜的喜悦定格在剑与灵的交汇。
永夜的女神眷顾了亲王的庭院。一个倒下的孩童,一个肃立的贤者,一位亲王,一位女神。
“启——”贤者克里斯蒂的声音不再沙哑,身躯不再佝偻,“王之力日微。”
“何由?”
“眷族未尽,永夜未至。”
“何人?”
贤者目光炯炯,鲜红的眸子指着亲王怀中美人。
沉默。
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刀被甩到亲王面前。
疑惑,释然,兴奋。
亲王的表情几经变化,颤抖的嗓音难掩心中激动:
“克里斯蒂娜!”
川流淌过芙蓉肌理,融入大地,汇成夜的红幕布。
剧终。
五百一十九年不变的夜幕上,星星在隐去,月亮在隐去,霎那间一无所有的漆黑席卷了亲王的世界。
呆滞,悲怆,恸哭。
一位倒下的孩童,一位肃立的老人,一个哭泣的男子,一个逝去的女子。
贤者转过身来,面对通向无穷黑暗的长廊。
隐隐有崩塌声,鲜红的眼眸在长廊的尽头升起,夺目的辉光霎那间粉碎了五百二十年历史,粉碎了沉厚的生锈的青铜宫墙,粉碎了四颗相对的鲜红眼眸。
贤者面向朝日高举双臂,亲王面向永夜失声痛哭。
传令官从摇摇欲坠的宫殿里走出来,翻开了新的一页:
贤者克里斯蒂用他最后的眷族剥夺了永夜的眼眸。当牺牲与奉献被付出的时候,祂从青铜的宫殿得到解放,悬挂在天空中。
自此朝日纪年开始。
——《克里斯历史书:朝日》
祝福
她为什么疏远我,因为我外表的平庸?行动的怠惰?做事的莽撞?不得而知。
就像手臂上难以痊愈的烫伤,纵使流脓时小心翼翼、战战兢兢,但在死皮脱落之后,依然可以大方示人。
玻璃心破碎之后,毁坏的只有轻薄的壳。而夏夜的风会带走每一块碎片,将他们吹入凉爽的海,用温柔的浪打磨每一颗浑圆的弹珠。
言不达意。
总之,
为美好的世界献上祝福,
祝福你在昨天、今天、明天
好运,无忧。
by Sandro
2024\/8\/12